11.07.2011

試譯〈我學校生活的一小頁〉Ⅰ


愛羅先訶(Vasilij Eroŝenko,1890-1952)著
我學校生活的一小頁  

Unu paĝeto el mia lerneja vivo


我是盲人,4歲時就失明了。含著淚水與怨憤,我被美麗色彩與明亮陽光的國度所遺棄。直至今日,我仍不知道這對我來說,究竟是好,還是不好。黑夜在漫長中延續著,且將在我的呼吸中延續下去〔按:即黑夜會延續到停止呼吸〕。但是,難道我就該詛咒黑夜嗎?當然不是。著名的盲人作家Hawkes在他的著作The Hitting of the Dark Trail 中說:「正午的日光,對我揭示了世界,與一切世界所屬的奇蹟。但黑夜啊,它卻為我揭示了宇宙,揭示予我無數的星光與無窮的空間,予我一切生命中的遼闊與驚奇。完美的白晝對我顯示的,不過僅是人的世界,但那黑暗,卻給了我神的宇宙。即使,黑夜為我帶來的是痛苦,且經常地使我軟弱。然而,在黑夜之中,我卻聽得見星星的合唱,且學習去認識大自然,並在大自然中,看見自然的造物主。」


說這些話的Hawkes先生,在他還是個年幼的小朋友時,就失去了一隻腳;到他15歲時又瞎了眼睛。但他靠著描述動物的生活,卻成了美洲最著名的自然科學作家之一。而我是否也該和他說一樣的話呢?假如能與Hawkes先生過一樣的生活,住在森林裡既舒適、又復豪華的房子中,許許多多的家人在身旁。那時,我就可以說著同樣的道理矣。但是啊,我無時無刻奢望著大自然,卻無時無刻地,必需在莫斯科、倫敦與東京等大都會的喧囂中過生活。
而在這些大都會的喧嚷吵雜中,黑夜,它並不使我聽見星星的合唱,也不教導我如何通過自然而認識造物者。它教導我的,全是另外的東西了。可是我現在要說的,並不是這些東西。我將敘述的,則是在學校時,人們所教導我的。
在我9歲的時候,就被送到莫斯科的盲人學校去學習。那時,學校對全世界關上了門,並完全隔絕於外面的世界。連自由活動的時間裡,學生都不能因為私事而離開學校;也不能回到自己父母的家中。我們無時無刻地,都處在教職員的掌控之中。那些老師教導我們,說地球上的土地廣博,所以即使有許許多多的人,他們也都能在找到供自己安居的地方,並在土地上求得生存。我的朋友Lapin(他是個11歲的男孩)就問說:「既然,地球上的土地那麼大,那為什麼我父親卻得不到一小片的田地來耕作,只能向Orlof伯爵大爺來租地呢?」於是老師就處罰Lapin,因為他問了一個智障問題;在課堂中,我們只能對老師問聰明的問題。過些時候,老師就問Lapin:「你還不知道,你剛才問的問題有多笨嗎,啊?」Lapin仍無法明瞭,所以他只能站在那裡,要一直站到他知道自己提問的蠢笨為止。不過半小時功夫,Lapin就明白他自己的愚蠢之處了,老師才準許他坐下來。
課後,我問Lapin,看他的問題裡到底是有什麼愚蠢的特質在裡面。但他,竟然說他不知道。
我反問道:「但那個蠢問題,你說你已經明白了啊?」
「我只知道,為了問任何的問題,卻被罰站,那才叫愚蠢。」他回答。
那位老師又曾教我們,說人類被區分為各種種族,有白種、黃種、紅種人以及黑種等等等的人種。而最文明、最進步的種族是白種人;最不文明的種族,則是黑人與紅人。
Lapin馬上就站了起來,而且發問說:「我們最文明、又最進步,是因為我們有白色的膚色嗎?」另一個男孩子也跟著站了起來發問:「那夏天的時候,被陽光曬得黑黑的話,人也會因為這樣就變得不文明嗎?」老師說,這兩個問題都是笨問題,所以Lapin與那個男孩就必須站著,站到他們瞭解自己的愚蠢為止。
 
  第一章的原文在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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